“在美国,一个居住在德克萨斯州的美国人去纽约去华盛顿,不会有警察拦住他,查他的暂住证,反正都是美国人嘛。可惜,很遗憾,我们会。”
对北京的向往,如同古时候所有书生的长安情结。
可是现实是个扭曲的变态狂,浮云蔽日,长安不见使人愁。
从高考通往北京的路太过血腥,我的梦死在了路上,连尸体都没有再找到。在此以后,北京向国际化大都市靠拢,北京人不再代表远古人,而成了身份的彰显,其后,他们中的一些人看我们的眼神也悲悯起来,他们用京味儿十足的普通话,管其它的地方叫做乡下。好吧,乡下,他们对农村的歧视由来已久,我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。
上专业课的时候,教授给我们讲,北京周边的一些县城,并不像我们想望中那样光鲜,因为营养大部分输送给了北京,自己开始营养不良。城市的建设就是这样的,农村的营养养育了城市,让他们号称国际化的大都市,然后把疮痍仍然留给农村,农民还要接受来自大城市实实在在的歧视。
一次坐火车,一个北京的学生坐我对面,讲到一次北京的城管跟小贩冲突,一口一个农民的骂那些小贩,说那些农民怎样怎样,我当时就拍了桌子,我说老子就是农民,你们这些寄生虫,有什么资格歧视我们农民!
发过火以后,我隐隐有了悲哀,据教授跟我们讲,在美国,一个居住在德克萨斯州的美国人去纽约去华盛顿,不会有警察拦住他,查他的暂住证,反正都是美国人嘛。可惜,很遗憾,我们会。
还有一次,坐小面包去车站,跟出身农民的司机攀谈起来,司机师傅说起来,他去年去北京的一个机关单位找自己的朋友,被警察拦住,查暂住证,他说没有。然后,警察问那你住哪个酒店?他说没有,是来找朋友的,再然后,警察根本不再听他解释,把他拉进拘留所,关了3天。(看《南方周末》,王宝强也说,自己落魄时候,跟他一起北漂的室友,曾被抓去挖沙子,挖几天再放回来,没有原因的,谁让你不是北京人呢……)
说完以后,他自嘲了一句,我们,农民,还是离北京远点。
离北京远一点。
这是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农民的自嘲,我想,在某种程度上,也是整个中国的悲哀。在北京申请户口要硕士学位,上海要各种各样的证件,很是森严。
好朋友新概念复赛,去上海回来以后,说起来,上海人的“欺生”比传说中的更加严重,他说,在外滩看到乞丐,连乞丐看自己的眼神也透着高傲,也是,谁让人家上海的乞丐呢?
我安慰他,看开点,你要是成了刘翔姚明,他们会给你做塑像,然后摆在最耀眼的位置。他笑,又有几个人成得了姚明呢?
其实,话说回来,不是所有人都想着往北京挤的,北京对我们来说更像是一个遥远的梦,北漂一族的辛苦北京人是永远也不懂的,他们其中的有些人只会埋怨,埋怨北漂来跟他们抢工作。即使是参建鸟巢的农民工,应该也会被拦下来查暂住证的吧。鸟巢的荣耀大多给了北京人,而不是那些参建的农民工,他们依然生活在残破的陋室,子女在打工子弟学校,受着正宗北京人的歧视,他们逾越不了户籍的高墙,我们也逾越不了,自卑成了一种病,一代一代的遗传给他们的子女,他们开始认为自己确实是低人一等的,户口与基因有关。很明显,北京人并不是很懂农民的忧伤……
北京多好呀,北京有演唱会,有专场,有798,有潘家园,有各种各样的Cosplay。
可惜,去一趟倒是可以,对农民来说,北京总是很远,像一个梦,有多少人去的了北京呢?去了北京又有多少人能生存下去呢?能生存下去的,能不能得到北京的户口,会不会融入北京这座天子之城,不再受着源源不断的歧视呢?
乡下人进城,城市是我们的幻想,是我们的图腾,可是,城里人并不这样想,他们希望我们就呆在自己家里,干你丫的事,种你丫的地,没事少往我们这里跑……
事情会越来越好,这是必然,比如北京,北京是中国人的北京,不只是北京人的北京,这个,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跟我们共鸣……
大城市的市民们,也希望你们吃了我们种的粮食,住了我们盖得楼房以后,高抬贵手,收起你们鄙夷的眼神,给我们,给我们农民,一点你们吝啬的尊严吧。
谢谢。
还是用李白的诗来结尾吧:总为浮云能蔽日,长安不见使人愁。